第05章 宴席
这小家伙……还真是乱来！
我恍然，原来是说分娩的事。这事我可没经验，所以也就没有发言权。只是，为什么会没有皇太极这个人？这个困惑就像根尖锐的刺一般深深的扎在我的心里。
正心慌意乱间，忽听堂上发出热烈的哄笑声。扭头看去，只见那边褚英突然噌地起身，一张脸涨得赤红。东果格格见状，放下手中的酒盅，打了个眼色，坐在她身侧的一个三十岁左右，长相白净的青年男子立即站了起来，将手中的酒碗递了过去，不着痕迹的笑道：“大阿哥真给我何和礼面子，来！我敬你……”
如果真是这样，那么叶赫那拉布喜娅玛拉这个人，还会不会在三十四岁时，顺应天命的亡故？我到底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中去呢？
剩下的只有我、东果格格和一帮小阿哥们。
对了！皇太极！
我一懔，那个东果格格是努尔哈赤的长女，褚英是长子，接下来次子代善，据说这三人乃是一母所生，可惜他们的生母佟佳哈哈纳扎青早些年已经撒手人寰，目前努尔哈赤的大福晋乃是萨济富察衮代，也就是莽古尔泰的生母。
东果格格似乎很气忿，吩咐奴才将烂醉如泥的褚英扶回房，再想叫人护送代善时，他却煞白着一张小脸摆了摆手，示意无碍。
代善双眼陡然绽放奇彩光芒，亮晶晶的瞳孔此刻看上去分外的漂亮迷人——这小子，再长大些肯定是个大帅哥。我心里模糊的想着，却不料被他突然用力一拉，猛地腾身坐到了他的腿上。他紧紧的抱住呆愣的我，低喃：“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！东哥……我好高兴。相信我，终有一日，我会和你围坐在一起吃饭……我保证！”
拜我的职业习惯所赐，我特别爱偷瞄人，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变化，猜测他们的内心活动，是我的一项恶趣味。
“提亲？”
“那他为什么特别喜欢你姐姐呢？只因为她是长女么？”
“好！”一直未吭声的努尔哈赤突然大笑，拍了拍代善的肩膀，颇为赞许的笑道：“果然是我的好儿子！”
“咳。”对面大福晋衮代轻咳了声，我悄悄抬眼，却见她脸上阴沉着，嘴角微微下垂，似笑非笑，倒像是比哭还不痛快似的。
“怎么了？”
我无语的伸出手去，悄悄握住孟古姐姐冰冷的左手。她指尖轻颤，过了好一会，才见她低头对我一笑，这一次的笑容却是温暖多了。
“嗯。”简简单单一个字，没了下文。
孟古姐姐看出我的窘迫，在桌底下轻轻拍了拍我的膝盖，轻声问：“你要找的皇太极可是爷的部下？你若是有什么急事，等宴席散了我便着人去找好不好？”
一天之内，我居然被两个未成年的小鬼轻薄了两次，说出去大概都没人信——看来不只是古代的老男人有恋童癖，幼/齿男孩同样有严重问题。
宴席散罢，努尔哈赤率领亲信部下自去送拜音达礼的一班人马回辉发部落，他那群大大小小的福晋们自然全都各回各屋歇息去了。
这里有什么？在大明朝而言，无论建州女真部落也好，海西扈伦女真部落也罢，都还只是属于蛮荒的少数民族部落而已。此时的努尔哈赤不过才三十三岁，仍是世袭着受封于大明天朝的建州都督爵位。
代善挑了挑眉，给了我一个疑问的表情。我凑过去，小声的问：“为什么她能和你们坐在一起？下次我也和你坐一块吃饭好不好？”和衮代她们那帮福晋一起吃饭实在是太闷了。
“咳。”衮代轻轻咳嗽了声，边上的小丫头赶紧替她端过一盘羊肉。
那眼眸黑得好似深不见底的海子，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，只是淡淡的，有种即将要被人算计似的毛骨悚然。我赶紧收回目光，正襟危坐，丝毫不敢再斜眼乱扫。
褚英自那以后又被拜音达礼灌了好些酒，虽然代善默不作声的替他挡了不少，但两人毕竟年岁还太小，酒劲上来后，褚英第一个就醉趴下了。
“呵呵，我只是想问问，那边……哪个是皇太极？”
“提亲。”
“在想什么那么出神？”代善微凉的手指轻柔的拂过我的刘海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？
于是众人回复原状，继续热闹而又不过分的吃喝玩笑。我有点担心代善，所以边吃东西边不时拿眼不住的瞟他。大概是我的表情和动作都太过明显了，一直和拜音达礼有说有笑的努尔哈赤突然侧过头来，深深的睃了我一眼。
“大哥。”边上有只白净的手悄悄挡回褚英的手，抢先从拜音达礼手中接过酒碗。他抢酒的意图如此明显，偏生动作却又如此的优雅，毫不惊慌，仅这种沉稳的气度便已教人刮目相看。
我心里一惊，满满一碗酒让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一口气喝干，这岂不是要活活把人灌醉么？
回到代善的住所，张罗着把他弄到炕上歪着，这个孩子始终淡淡的保持微笑，却一直未吭半句。我见他并未有睡意，也就坐在他床头有一茬没一茬的找话题跟他闲聊。
我心突地一跳：“不……不是。他……”扭头再次去瞧那些阿哥们，偏巧褚英和代善也正望这边看过来，匆匆一瞥，代善已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，倒是褚英，冲我咧嘴一笑，甚是自得。
我抬头看了她一眼，她回我一个安慰鼓励的笑容，但落在我眼中，这笑容却是那么的无奈和艰涩。
唉，再次叹气。
是了，这是给拜音达礼的饯行宴。吃过饭他就该收拾包袱滚蛋了。说句实话，我不喜欢这个人，他盯着我的眼光总是阴沉沉的，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，让我浑身不舒服。
“什么？她已经嫁人了？”我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，“她才多大，居然已经嫁人了？”
懒洋洋的靠在软垫子上，身边的美女时不时的向我展露和蔼怜惜的笑容。
“应该还有一个月呢……”孟古姐姐勉强坐直身子，脸上淡淡的洋溢着幸福甜蜜的ｈｔtｐs://ｍhｅtｕsｈｕ.ｃｏm.ｃoｍ笑容。
我眼珠滴溜的转到对面坐着女子身上，不算很美，但沉稳内敛，是个颇有气质的妇人。平时衮代的话就不多，此时摆宴虽然这一桌以她为尊，但她仍是少言寡语，就连笑容也不多见，任由边上伺立的婢女布菜。
我强忍着酥麻的痒痒，无奈的任由他薄凉的双唇在我耳后游走，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。
此刻让我觉着奇怪的是东果格格，她居然没在女眷席面上用餐，而是堂而皇之的坐到了努尔哈赤的身边，难道是她这个长女身份特殊？还是努尔哈赤对她特别宠爱？
虽说有一帮子奴才服侍，不用我操半分心，可代善听到这话，仍是难掩欣喜的露出了柔柔的笑容。
虽然我也知道古时女子多数都很早就嫁作他人妇，可是书上不是说一般都要过了十五及笄才论婚嫁的吗？十一岁，即便是按周岁算，那虚龄也不过只是才十二三岁，和及笄成年仍是差了两三年啊。
代善将酒碗凑近嘴，咕咚咕咚不紧不慢的一口口喝尽，比起褚英之前喝酒时的爽利和猛劲，代善给人的感觉却要温吞得许多。
孟古姐姐尚未回答，那头衮代倒先开口问了：“算算日子也快了吧？”
孟古姐姐表情古怪的看着我：“东哥你说什么？”我第一直觉就是我又说错话了。看到努尔哈赤的那些福晋们一个个困惑的眼神，我真想钻到桌子底下去。
他摇头，面色虽白，可那双眼眸却出奇的清澈黑亮。
那么，二十年后会如何呢？我茫然的想，等到我脱离这个肉体回去现代的那一刻，努尔哈赤的势力会发展到多大？唉，反正他是有名的马背上的皇帝，又不是真的皇帝，他穷其一生好像也没有称帝吧？称帝的是谁？他儿子——皇太极？！
“唔……”身边的孟古姐姐突然闷哼一声，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楚。我侧目看她，却见她捂着肚子，皱紧了眉头在微微喘气。
额头滑下一滴冷汗，我尴尬得坐立难安。
褚英盯着那碗酒有些发怔，他刚才既然接了何和礼的酒，此刻就没道理反驳了辉发部首领的面子。我见他犹豫了下，便伸手要去接那酒碗，不禁暗自替他着急。
代善淡然的点点头。东果格格深深瞥了一眼站立一旁的我后，终于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帮随从架起褚英走了。
衮代不说话，其他人也就不好多言，是以这桌酒席吃得是冷冷清清，一点乐趣也无。倒是边上男人们的席面上热闹非凡，飞扬爽朗的努尔哈赤，任性桀傲的褚英，温和含蓄的代善，外加阴沉内敛的拜音达礼。
“我送你回去吧！”走了两步，我心里想着的却是东果格格临去时的那别有深意的一瞥。
我猛然清醒，脸上不自在的发烫，如果按这种逻辑推断，是不是不久的将来我也会被这样胡乱的找个人早早嫁掉？！
“那个……姑姑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酒尽碗干，代善轻轻把碗放下，白净温和的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变化，我却从他一贯清澈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醉意。
我对拜音达礼反正也没多少兴趣，这个话题就此打住。随后我眼珠一转，继续问其他八卦：“你阿玛是不是很喜欢你姐姐？”
这是说什么呢？
“什么事？东哥。”沉闷太久的筵席，终于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打破僵局。看到一桌人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我，我不禁一阵心虚。
我苦笑着脱口而出：“我不想那么早嫁人……我才不要嫁给那些老得都可以做我阿玛的男人。”
“嗯。”
“皇太极……”我艰涩的苦笑，怎么会没有皇太极呢？难道历史还会有错不成？
其实我这个肉身不也姓叶赫那拉？叶赫那拉家族尽出美女了，怪不得慈禧太后能稳坐后宫，以至垂帘听政。唉，我就是附身在慈禧身上也比现在的情势强上百倍啊！
努尔哈赤如此一说，拜音达礼反倒不好再说些什么了，黝黑的面皮微微抽了两下，哂笑道：“二阿哥好酒量。”
目光逐一扫过那些男人，除了努尔哈赤的兄弟舒尔哈齐外，还有些是他的部下，年纪都太大，我自动将他们摒除在外，那么席面上剩下的那些小男孩哪个又会是皇太极？
我叹了口气，问代善：“还清醒着吗？想不想吐？还是困乏欲睡？”
难道……因为我的介入，历史开始转变了吗？
一时外头又添歌舞助兴，餍足后的男人们开始欢声笑语的相互说着调侃吹捧的话，我不敢回头看，却可瞧见衮代的脸色愈发阴暗，一旁的其他福晋们也是一脸的别扭和生硬。我不知道究竟为何，却发现身侧的孟古姐姐突然身子微微发颤，脸色苍白无色。
他先是一怔，而后苍白的小脸竟然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晕：“咳。大姐她……随她丈夫一块坐，所以……”
褚英愣了愣，狠狠地瞪了拜音达礼一眼，手递出去顺势接过何和礼的酒碗，仰头一口喝尽。一碗酒下肚，就见他脸上先是一白，转瞬双颊逼出一抹绯红。
叶赫那拉孟古姐姐，这是我身边这位“姑姑”的名字。天可怜见，我对叶赫那拉的熟知程度仅限于慈禧太后！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，能有机会和慈禧的老祖宗坐在一块儿共进午餐。
轰！我眼前一暗，险些从炕头上摔下去。这是什么世界？十一岁！恐怕那女娃子都还没发育成熟吧，怎么可以这么早就嫁人？难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有恋童癖？
“那个拜音达礼贝勒到建州做什么来了？”
拜音达礼却哈哈一笑，也端着一碗酒站了起来：“大阿哥海量，小小年纪就已有乃父之风，果然是虎父无犬子！来！我拜音达礼也敬你！”
代善含笑看着我，身子稍稍动了动：“我姐今年已经十四了，她嫁给何和礼的时候是十一岁。”
东果格格瞥了他一眼，叹口气，嘱咐道：“那你回去好生歇着，我过会儿命人给你送醒酒汤去。”相对于这个半醉不醉，走路踉跄，至少神智还算清醒的二弟，她显然更担心那个喝得神智不清，在下人的扶持下乱吼乱叫的大兄弟。
果然拜音达礼的脸色微变。